李观梁愣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还有一半稻种的竹篮,“那边有水圳。”李跃青暗中啧一声,看了眼水鹊那副可怜样子,还是接过了竹篮。看着小知青担心掉下去,不敢探脚,他哥就和二愣子一样,整个人蹲下来当扶手,让小知青撑着他肩膀,单脚探下水圳当中冲洗。“……”李跃青横他一眼。洪松:“……”………他和其他人分头找,中午和傍晚时分在屋前屋后全找过了,就是没见到小鸡的踪迹。水鹊第二天还是垂头丧气。陈吉庆安慰他说中午赶集去买新的小鸡苗,水鹊才勉强打起精神,他对小黑念念不忘,“我喜欢头顶绒毛有点黑黑的小鸡苗,你要是看到了一定要买哦。”平时要上工,农忙时候生产队是不允许社员们赶集的,要么只有中午放工的时间,走得快的,一来一回,不吃饭,这样就能赶在下午上工前回来,要么就得请假才能去赶集。因为中午时间紧张,就陈吉庆和苏天两个人去趁圩,其他人留在知青院。此时此刻的李跃青,尚在家中,他将米糠撒在院中地坪上,喂给鸡群。李跃青眼尖,一下子见到了一只分外眼熟的鸡苗,头顶点点黑绒毛。他语气疑惑,尾音上扬。怎么跑回来了?放下一桶鱼苗,李观梁斟了院中水缸里的一木勺水,双手掬了两捧泼在脸上。李跃青觉得不对,他上前观察了一阵桶里的鱼苗数量,“你这儿有十斤鱼苗吧?”抵得上六天工分了。按照五斤两角的,好一些也就塘鱼的价钱这样了。李观梁道:“我和那个鱼塘老板认识,人便宜我一毛钱。”李跃青差点就要直接问出声,问他哥是不是喜欢男的,喜欢那个小知青。李观梁疑惑:“洪大娘,你怎么来了?”虽然不明所以,李观梁还是礼节性地请人进屋喝茶。他的视线转向李跃青,满目严肃,“你请伍大娘过来的?”“你也是的。”伍大娘嗔怪道,“过两年就要三十了,老大不小了,你看村里哪个和你同辈的,好手好脚的还在打光棍儿?”人家是一片好心,李观梁应付不来和他娘一个岁数的人,木讷讷的不知道怎么回话。李观梁看兴冲冲的伍大娘,太阳穴突突地感到头痛。人一走,李观梁才问李跃青,“怎么回事?”“哥,我这也是……”他就是请来试探李观梁的态度。他哥和小知青……谷莲塘的风气没有那么开放,整个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有了。他们兄弟俩血浓于水,怎么样也是希望对方过得更好的。何况人家家在海城,条件比他们这儿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抛下他哥回城里去。李跃青咬牙,干脆问出声:“你是不是喜欢水鹊?”好半晌,神色转变,“你怎么会这么想”李观梁神色变了又变,只是因为长期风吹日晒,肤色黝黑,不大能完全看出来。水鹊再漂亮,也是男生……李观梁在心中自我重复。还当弟弟看待?就因为水鹊要他帮忙买鱼苗,上赶着倒贴钱给知青院送十斤鱼苗。甚至不用人家甩钩,自己就上去套牢了。李观梁皱眉,正要说话。他干脆把自己搬出来,继续迫使李观梁直面问题,“你现在还没三十,好找,到时候轮到我了,你三十多还找不着,以后头顶大哥没娶,我做弟弟的怎么好先行婚事?”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哥就彻底陷下去了。李跃青额角青筋突突,“好,你自由恋爱,你也得去找啊?不然老天爷白白掉一个老婆下来给你?”白嫩嫩的小脸从堂屋门后悄然探出来,水鹊细声弱气地问:“……观梁哥?”李跃青按住额角。老天爷还真给他哥送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