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英拔，气质却并非一丝不苟，衣衫袖子是随意挽起的，裤腿边角是清早出急诊沾了露水和少许草茎泥浆的。梁湛生说：“刚才打针没哭，请你吃宝塔糖。”水鹊含了一颗，话音模糊：“谢谢……”助手又依照纸条上的内容拣来十剂中药，全用桑皮纸包装好，一剂一剂，麻绳系起来，看了看，决定交到李观梁手上。又皱着眉对李观梁说：“前段时间你应该早点报上来，每个生产小队里谁有急症或者旧疾劳损这样的情况，我都要了解清楚，否则不好报上公社去向制药厂拿药。”梁湛生想起了什么，又道：“他是村里新来的知青？合作医疗办下来了吗？”李观梁解释：“会算在下个月发下来给公社的补贴里。”谷莲塘前两年文件下来，就办起了合作医疗，社员每年缴两块钱，全年看病拿药不需要花钱。和其他下地干活的社员一样，赤脚医生和卫生员也是拿工分而非工资。梁湛生问水鹊：“你平时跟着他们下地干活？”梁湛生眉峰紧紧皱起来，对李观梁道：“换一个工种吧，发作这么严重，他的身体情况不太适合长时间的繁重体力劳动。”也不算太长时间太繁重？李观梁赞同梁湛生的话，道出原本的打算，“大队的乡村学校还没填好地坪，等到竣工了，就打申请让水鹊调到那边去。”上下游的村子里，就数谷莲塘条件不错，公社拿了钱出来，去年就开始动工建起外面红砖内里水泥白墙的两层楼高的乡村学校，原本还想学县城里的学校外边贴瓷，但是经费不够，只好作罢，先用来把做操场用的地坪修好。他们正说着，有人敲了敲卫生所的门。提着个布袋，装的是两个人的衣裤。谷莲塘没有派出所，派出所位置在黄泥圩那边，上下游的村庄算一个乡镇，都归那个派出所管辖。卫生所其实离李家有好一段距离，来回走路大约得四十多分钟，水鹊他们在卫生所里逗留了才不到半小时，李跃青估计来回都是跑步赶来的。当时水鹊洗干净还回来，李跃青神使鬼差地，就把那套自己早就穿不上的衣裤叠在了衣服堆上方，没再压回柜底。梁湛生让他们到一楼后边，有两个存放干燥药材的房间换衣服。李观梁换衣服的动作利落迅速，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旁边那一间，水鹊弱声道：“观梁哥，我可能需要帮忙……”话音像是生生掐断了线的电话，霎时间止住了。李观梁入目就是小知青那粉白的胸脯和腰腹，线条单薄柔软。水鹊灰心地解释：“我左手手臂好酸痛，总是穿不准袖口。”李观梁薄唇抿成一根直线，缓步上前，出声道：“……我帮你。”李观梁极力想要躲避视线，但是帮忙穿衣服时，还是没办法完全地做到不冒犯到对方。李观梁反正没有见过肌肤又细又嫩成这样的，像加了奶液的豆腐。圆圆溜溜，又像是山野里那种乌泡野果，味甜多汁。担心水鹊左手依然用不上力，李观梁双手尽力平稳地帮人系上纽扣。只是不自觉加重的呼吸和打雷似的心跳声，李观梁还是担心自己露了馅。李观梁还记得自己当初怎么说的，他说他不是畜生。他模模糊糊地觉得，现在好像是一个不错的时机，讨人厌的男主又在外面，不会过来搅和他的计划。李观梁松开手，像卸下了重担。水鹊慢吞吞地轻声说道：“观梁哥，今天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了……”他是生产队长，怎么说社员的安危他都应该放在心上。水鹊缓慢发问：“对我好也是你的分内之职吗？”水鹊：“那你能不能一直对我好，一直照顾我？”鸽羽似的睫毛掀起，水鹊模仿着绿茶口吻，道：“观梁哥，对不起……”水鹊确实由于紧张而心跳加速，但错误地把闷雷似的强有力心跳声误以为是自己的。水鹊按着对方的手掌，挪动找到心跳的位置，力图证明，“能感受到吗？”宽阔肩背悄然能起，仿佛忍受着千万斤重担。小知青好像真的在为心跳声认真烦恼，眉眼无处不可怜。“不……”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流落，李观梁否定，“没有，没有很奇怪。”奇怪是他第171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12）卫生所里来了新的病人，梁湛生正忙着诊病，当助手的卫生员给站在门口等候的李跃青递了个竹凳子。他往里屋看去，眉心皱在一起像绳结。过了一会儿，就在李跃青想着要不要进去催一催的时候，两个人才终于从屋里头出来。李观梁留意到之后，还特意停了停等他，又故意放慢步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