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木饭勺铲了铲,底下是又黑又厚的锅巴,上面的米饭却是夹生的。兰听寒对水鹊宽慰道:“之后做饭还是由我来吧,烟灰呛人,对你身体不好。”水鹊莫名其妙地,剧情进度就涨了百分之一。他明明很认真按照步骤来了。他是庄稼人,从小拉扯家里,穷苦惯了,锅里这样的,差不多就是浪费了一筒好米。李观梁无奈摇了摇头。李观梁担心后面出现别的差池,比如这些个知青吃了夹生的菜豆中毒。………是有几十年的老屋子了,坐北朝南,三堂两横,正堂屋盖的是青瓦,横屋盖的是稻草。院落四周都用柳枝篱笆墙围起,篱笆上爬满豆角秧丝瓜秧,院里搭着黄瓜架,角落还有桃树、枣树和杜梨树,树底下一只大红冠公鸡。水鹊的视线一直追着它们。本来就是白来吃人家饭,还要人家独自忙活,知青们过意不去,纷纷帮忙做事。兰听寒在灶房里炒豆角,陈吉庆和其他两个帮忙烧火做饭。李观梁不经意间瞥一眼。水鹊闲着找话,“观梁哥,你竹笋在哪儿买来的呀?”李观梁低眼,不去看人白亮泛粉的手指尖。这个开春时节,山上长满笋,做完生产队的活下工,许多村民上山扯笋。有母鸡大着胆子,啄走了两瓣儿笋壳叶,啄到一旁,小鸡苗围了上去。李观梁看了看他。李观梁再给他们做了盘竹笋炒蛋,各炒了一碟坛子里腌制的萝卜丁、芋荷叶。他从五岁起就能够站着矮凳在灶台上炒菜了,手艺相当娴熟,就是荒年没什么菜,在余火堆里煨番薯也比其他愣头青做的要好吃。饭是李观梁盛的,农家的木碗又大,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要是放下碗筷不吃了,岂不是浪费粮食?兰听寒放低声音问他,“吃不下了?”兰听寒手倾斜,碗向他那边移,“拨我碗中来吧。”“吃不下的,正好可以今晚喂鸡。”水鹊自然顺势放下碗筷,老实巴交道:“谢谢观梁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水鹊和人家才认识第一天,哪里好意思让人吃他剩饭?他今天看见供销社里,有人带着鸡蛋来门市部换火柴和油盐。见了小鸡苗,就更加想养了。“你去挑一只抱回知青院吧,等到夏天就长大了。”水鹊兴高采烈:“谢谢观梁哥!”李跃青从公社民兵排里回来,背后扛一把长枪。他拉开篱笆门,再套绳系好,免得鸡苗跑出去。李跃青大步上前,气势汹汹地,揪着人后脖颈衣领起来。李跃青恶声问:“哪来的小贼?偷我家的鸡苗?”轮廓明晰,是刚成年的愣头青特有的朝气。水鹊被他揪起来,再放下领子,整个人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懵然。这么纯?水鹊明白这人是误会自己了,还嘲笑他个头小。他抬起眼,慢慢吞吞的,认真道:“你个头高,你做衣服费布票。”李跃青漆黑眉峰挑起,盯着水鹊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夸他伶牙俐齿其实也不大对。但这人生起气来没什么威力,不仅话语的内容叫人听了好笑,而且哪儿有这么骂人的?要是和什么人对骂起来,人家说了他三句,估计他才温温吞吞地口中蹦出两个词。水鹊仔仔细细整理好自己被揪乱的衣襟,辩驳道:“我不是小贼,分明是你莫名其妙进观梁哥院子里抓我,你才是贼喊捉贼。”水鹊觉得自己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他肯定自己地点点头。一口一个观梁哥,喊这么亲热?但完全不至于弄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