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小队的队长往往最迟放工，就是为了保证地里没落下农具。罗文武：“对，五个，《社员劳动手册》带来了吗？”罗文武道：“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你们年轻人也好交流。”李观梁介绍道：“我叫李观梁，第八生产小队的队长，之后你们的活计是由我来派。”劳动手册上面的姓名栏是已经填好的，队委里早早抄录了他们公社新知青的名字。“诶，到！”对方看着二十七八，也不凶悍，长相是那种浓眉鹰眼的硬朗，就是莫名气势压人。又面对所有知青，严肃道：“这个蓝本子，要稳妥存放好，每天干完活到记分员那里登记工分时候要用。”他简单地将其中利害说清楚了，否则他们不上心。“苏天。”李观梁念到兰听寒名字时，迟疑了一会儿，“兰听……寒？”寒字笔画多，李观梁不熟悉。李观梁继续往后，语气稍有迟疑，“……水鸟？哪位？”他细声小气道：“观梁哥，那个字念鹊，四声。”突然就亲亲热热喊上“哥”了？李观梁还没见过长成这样俊俏的。眉像江岸柳枝的细条，眼似他家门溪流的清澈。和倒春寒时节山上被冻起来的桐子花一模一样，外面一圈儿白，蕊是红的。他十四岁那会儿，父母遭遇山洪去世，弟弟才四岁，李观梁不得不从上了两年的私塾里辍学。李观梁把小蓝本递给水鹊，“……你的。”李观梁不明白他意思。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拍？李观梁垂落身侧的手掌，攥了攥衣摆，确保掌心干净无汗，才握上水鹊的手。眼见着人秀气的眉心蹙起来，李观梁匆匆忙忙地松开手。小知青的手怎么这么嫩？娇生惯养的软白肉，覆在细细的指骨上。他是庄稼人，手大筋粗，掌心糙涩带茧，如同覆盖厚厚的硬壳。李观梁俊朗的面上状似无恙，大手却再度紧张地攥了攥衣摆。李观梁在前方带路。原来是水鹊大包小包的多了，其他人各自也有行李，空不出手来帮他。剩下一个小一些的防水布袋，水鹊艰难地拖行着，走一步歇一步。李观梁干脆大跨步上前，把那个防水布袋提起来，又问：“你身上那个挎包？”李观梁在前面走，他就和小尾巴一样追，“观梁哥你人真好。”他手里有个浅灰绒帽，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是李观梁头上的草帽，额际沁出点汗来。李观梁道：“我不热。”李观梁顿了顿，将头顶的草帽递给他，“日头晒，你戴着吧。”他的那个浅灰色小帽，不像草帽一样宽帽檐，戴上去遮挡不了多少光。垂下来的细绳带子老长，搭在雪白的脖颈侧边。………先头一批知青刚来时，是住在仓库改装的大棚屋里，条件不大好，队委常常接济他们到家里住，后来补贴下来了，有了资金，村里才能建新的知青院。青瓦白墙的崭新知青院，四方形围屋，中央是天井也是堂屋，吃饭一类一起的事项，都在堂屋里解决。上面还有一层，但房顶低矮，是用来存储东西的，走路要弓腰，睡觉还得是在一楼。确实是崭新的房子，但屋里空空落落，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大概是谁之前随手挖了个坑，洒了两三粒豆种。“这几日开春，要杀秧叶沤秧塘，能直接上工的话，一会儿就跟着我去领镰刀。”李观梁看这些新来的知青，是和他弟弟李跃青差不多的高个儿，年纪也相仿。只一个可能例外。往后同住一屋檐的五个知青里头，四个人高马大，就一个只及他们肩膀，纤纤弱弱，茫然地站在中间。这人会不会叫其他人欺负了去？他看向其余四个人，他们都表示没有问题，一会儿能直接去上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