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花师每日会到崔府送可插瓶中养的鲜花,皆是由花铺子的地窖里昼夜燃火养出来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窗外绵扯絮似的下着大雪,鹅毛雪压塌一树梅花枝头,簌簌地作响。衔珠灯,织锦帐,玉面雪腮的小郎君懒倚在床头看话本。他手中拿着一个黄梨木的小匣子进来。直到崔时信坐到床边,他才好奇地抬眼询问:“这是什么?”崔时信带他到照台前,按着坐好了。里面是金箔花钿。水鹊没明白崔时信的意思,投以疑惑的眼神。水鹊应了一声,倒真的坐好了。用不上敷粉,口脂也不必。睁眼时,澄澈地映着灯火。“好了。”新打磨的,很清楚。崔时信却怔怔地盯着他瞧。水鹊眼珠子转一转,忽地问他:“好看吗?”他是真有些晕头了。水鹊勾勾手,让他在照台前的另一个圆凳上坐下。小郎君睫毛颤颤,抬眼问:“你可否为我宽衣?”水鹊忽地去衣柜里拿出一件银红色的锦袍,先挂在一根雕花横杆的衣架子上。红烛摇曳,双眸醉人。暖阁温暖如春,平日里待在里头,衣衫不必穿得太多。松了腰间的宫绦。水鹊的骨架比他的小上不少。崔时信喉头发涩,“好了。”只有一层单薄的中衣,恍惚间,他感觉水鹊身上的香气好似溢满了整间屋子似的。崔时信真是神魂颠倒了。“喏。”衣衫拢好,水鹊把宫绦递给他,“还有这个。”他只好依言,躬身为小郎君系宫绦。最近吃得不少,却是不长肉的?水鹊唇角翘翘,“我贴梅花钿,再穿这个,是不是很好看?这颜色可衬我?”崔三公子怔怔的,只会点头了。他话只说道一半,故意不往下说了。水鹊点点头。其实那是用来裁他的新衣的。水鹊看他自己说出来,唇边旋出一个小梨涡。得让他吃点教训!不能太大方了!齐二肯定是没什么钱给他做过年的新衣了,但是崔三有啊。水鹊美滋滋的,算盘打得可好。……今日烧松盆,满城青烟,天半白。裘皮帷帐一掀,人穿得厚厚的团子一般,跳下马车来,绊绊磕磕地要往齐家走。崔时信不满道:“你走这么急做什么?”水鹊被迫倒回来,他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留了,不留了。”水鹊见不得一个人孤零零过年的。崔时信再将落在软衾上的雪帽给他重新戴上,“好了,走慢点,你穿这么厚实,一会儿摔跤了,当心起都起不来。”罩着白狐裘斗篷,里头穿银红漳绒夹袄,足下踏羊皮小靴。水鹊:“嗯嗯。”难得的晴日,齐朝槿打扫了庭院,正在晾晒用水冲洗过的竹椅木凳。刚从屋里搬了梯子出来,调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