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修远拧眉,太阳穴突突地发疼,“我已然劝过你要用功念书了。”可是剧情进度分明还在涨……“山高路远。”他对水鹊道,“各自珍重。”水鹊从斋舍出来,却见书院的西角门外,齐朝槿和魏琰在对峙。另一人似乎是方翻身上马,就叫人拦截住了言之凿凿地谴责,当即面露不耐,骑在马背上,扯住缰绳,眉峰骤起,锐气临人。水鹊这样的人,生气了骂人也是声音软和的,言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怎么他这什么远房表哥,和都察院那群天天参他折子的死人一般?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像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他现在周身上下,连里衣亵裤都是花我的金子买来的!”水鹊眼皮一跳。滚烫的热度冲上来,水鹊快步上前,衣袍飘曳,“你……你快别说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他盛气凌人的态度一下松懈了,声音舒缓了问水鹊,“难道不对?你的足衣和翘头履不也是我买的?”西角门来往的人不算少,除了书院学子,还有些外面坊市来送时蔬果子进书院厨房的。水鹊羞耻得唇微不可察地颤抖,他近乎想掩面而逃,但觉得这样和欲盖弥彰没什么分别。再闹下去,明日整个书院全知道了,他怎么抬得起头来?到时候剧情也不用走了,齐郎把他赶出家门,他就只能去睡桥洞了,特别可怜。后面风声呼呼。水鹊转过身,下意识伸手一抓,是串南红珍珠的流苏链,越空砸进他怀里来了。他的宫绦分明已经挂了玉佩了。水鹊项上戴了璎珞圈,腰间宫绦还悬挂玉佩,再加上这个,整个人就像灯会上摆放的,让人装点打扮的瓷娃娃。安远侯世子挥挥手,一踏马镫,潇潇洒洒地策马走了。光一条南红珍珠的珠串,就不下五十贯。……其余人就要等到授衣假归来,才会惊讶地发现,不苟言笑的山长换了个人当。重阳将至,书院放了假,这日盲雨满城,随侍小厮在渡口岸边给轮椅上的聂修远撑着伞,后面还有渡船上的伙夫和小厮来往着,为他们搬运行李。水鹊身着避雨衫,戴项料笠,他足上踏着一双木屐,这时候凉风四起,柳枝条冷绿。聂修远接过柳枝条,凝眸盯了他许久。水鹊冲他笑,后面津渡的屋角鸦飞作阵的。聂修远只听见他说:“祝先生官运亨通,连阶累任!”渡船周围水波荡荡。聂修远望着远去的长州县,青绿避雨衫已经见不到身影了。他能看出来,书院的学子当中,齐朝槿不是池中物,春闱一开,定然能在京城贡院见到他的。疏风冷雨,水鹊拢了拢避雨衫,他看下雨,赤脚穿的木屐,脚趾尖也冻红了。他快步上前去,齐朝槿就撑开油纸伞,让水鹊能把头顶的料笠摘下来了。水鹊还记着齐朝槿之前第一份请他吃的食物,就是这间铺子的。水鹊扯了扯齐朝槿的袖子,“齐郎,我想吃酸馅了。”齐朝槿温声应答:“好。”云记的生意好像这些日子来更好了,之前铺子只有铺面,没有供客人坐下的桌椅,现在支了两张木桌子,五六个竹凳。刚出笼的酸馅,哪怕隔了油纸也烫手得很。他吹一吹酸馅油光光的面皮,白汽蒸腾。水鹊眨了眨眼,低头咬了一口,一只酸馅就没了大半。想不出来原因,水鹊余光一瞥,见了一抹红色。今日不是云叔看档,是他的儿子,坊间都喊他小云哥。是个绣着鸳鸯纹样的红黑色荷包。丁三娘是两条街外丁家分茶铺老板的三女儿。雨势稀疏,两人撑着伞往青河村回去了,一路上水鹊还想着方才看到的荷包,若有所思。授衣假正式放了第一天假,齐朝槿就到城北的陈氏书画铺去了。他自己的书画售卖出去,陈老板从中抽取一成,而在铺子里揭裱书画才是他的真正工作,一日能有三百文,至于代写文书信件的活计,陈老板算作是他的私活,并不从中抽取。届时还要加上泥瓦匠来修缮房屋的人工费。加之能够卖书画,再接些代写的活计,在十月到来前,覆盖修屋、买丝绵缝制冬衣的花销不成什么大问题。再观重阳节前的几日阴雨天气,今年冬必然是有大雪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