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有……证实了崔三的猜测。崔时信凉凉道:“今日穿的光鲜,像话本里的小仙君。”表面正经地坐在各自案席上的同窗们,自水鹊进来后,便时不时自认为视线隐蔽地往这方向瞥。整日盯着人雪白的脸颊肉,粉粉的耳垂去瞧。水鹊记得魏琰提起他去找聂山长议事了,因而聂修远耽搁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他在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讲课到一半,聂修远点了他名字回答问题。因着之前在斋舍的事,聂修远虽说不知为何避了他相当长一段时间,但是仍然记得不罚他抄书的约定。下了堂却叫水鹊,“随我来。”来往的学生恭恭敬敬的,先喊了声聂山长,再惊异地看着水鹊一路跟着聂修远往斋舍走。有小厮进进出出地小心搬运东西,见了聂修远,恭顺地喊了,“主子。”水鹊定睛去细瞧,原是从山长的斋舍里搬出的笔墨纸砚还有古画瓷瓶。水鹊好奇地问:“先生……你是要将那些卖了吗?这儿怎么搬空了?”聂修远当年青云直上,做了几年官,手中是有积蓄的,何况他治学严谨,声名在外,不少崇敬读书人的江东富商都往他这里塞珍品甚至想直接给他送宅子的,不过聂修远对这种人一概拒之门外,只叫小厮告知对方捐献书院的途径。眼下却要连斋舍内的起居用具一起全搬走了。聂修远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日赴京。待授衣假结束,你们归来,书院的山长就换作了陈老先生。”符合西江书院一向的气质。聂修远当初是九皇子之师,满腹经纶,位及文渊阁大学士,只是那时九皇子的派系还遭到打压,他遇奸人所害而挂冠离去。如今圣上位居明堂中央,当然是还念着曾经的恩师,也不愿一个贤相之才隐没江湖。“做大官”的说法似乎勾起了聂修远的晦暗回忆,但他没有反驳水鹊这带这些天真的想法。长长的檀木桌案,聂修远摊开一纸薄薄的书卷。水鹊听话地倾身去细读,出声:“四十一,书院学子当心无旁骛,潜精研思,不可披绮绣,作纨绔膏粱之貌。”什么老古董院规……难怪崔三上堂时的衣裳,虽说料子好,但整体风格简古,就是绣了纹样,也是暗云纹。“先生几日后都上京了,不会还要在这样的好日子罚我吧?”聂修远目光一滞。一夜梦里香,聂修远白日里就要如遇洪水猛兽般,狼狈地躲着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学生。水鹊看他脸色难看,生怕聂修远拿那把戒尺罚他,口不择言地胡诌:“你别罚我,大不了,大不了……我、我现在就将衣服脱了给你。”聂修远瞳孔一缩,赶紧扣住他的手,一碰又和烫着了一般,即刻收回。水鹊摸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剧情进度忽地上涨了百分之一。他讷讷地收回搭在玉带钩上的手,“噢……”聂修远想规劝他不要整日里动不动就坐别人腿上,还说不得,多说两句还解衣裳。他从黄花梨木书柜中,取出一本陈旧的札记,连同桌案上的笔架,一并移送到水鹊手边。“我治学这些年,格物穷理,卒获有所闻。”他覆下眼皮,淡声说,“札记是我历来的见解,同这副笔架一起,赠予你了。”他连章句经注也没学全,就敢大言不惭地道:“先生……我难道是你的得意门生吗?”聂修远沉默半晌,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正色道:“你要将心思放到学业上来了,先生这般,是希望在金榜上见到你的名字。”聂山长是没睡醒不成?剧情进度都过半了,聂修远还没搞清楚他的人设定位啊?科举分明是男主的剧情,不是他的。“那先生你是见不着了。”他嘴角翘翘,轻声细语地说,“我生来是要给人当小郎君的。”这么说话,和跟人说自己“生来就是要给人当老婆的”有什么区别?聂修远错愕地盯着他良久,神色变幻,最终沉下脸,厉声道:“歪门邪道!你准备要给谁当郎君?”“好日子呢,先生不要动气……”他想了想,扯开话题,“先生送了我离别礼物,我也给先生送!”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后面也忘了。水鹊将笔搁置了,压着纸的一角,亮给聂修远看。聂先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再凝眸去看写的内容。师生送别,他怎的题字写了一首前朝词人作的情人离别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