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 “为什么难过?” 弹幕说得对,季沨确实很擅长把控情绪,不过他的最后一击不是刚刚,而是现在—— 没有等到陆屿洲否认,季沨就断定了他的心理:“刚刚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吗?” 季沨步步紧逼:“觉得因为自己耽误了进度,觉得揽下了工作却没有做好,还是——” 还是觉得在不该在意的地方在意,在不该赌气的时候赌气,在不该失控的时候没了理智。以及—— “觉得委屈?” 委屈季沨在第一期的时候不同意他的请求,委屈季沨在第二期的时候若即若离,委屈他明明得到了特权却又被收回,像条被人摆布的小狗。 但是这些陆屿洲怎么会告诉季沨呢? 他抿紧嘴唇不说话,山风吹拂,无声对视。 季沨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五分钟就要去跟他们汇合。” “所以你还有五分钟,如果还想要我帮忙——” “陆屿洲。”季沨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明明站在梯子上的是陆屿洲,可是季沨看起来却是更加强势和发号施令的那一个,手指插进口袋,抬眸道:“自己下来,说清楚。” 陆屿洲定定地盯着季沨的漂亮面容。 指针一分一秒地拨动,天色湛蓝,有风吹起额前的发。 半晌,陆屿洲终于后退了一步。 季沨朝他伸出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摊开,是一个迎接的姿势。 陆屿洲却没动,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轻声道:“脏。” 这个字配上他那红色未褪的眼眸,好像是在外闯了祸怯生生不敢靠近主人的小狗。 季沨笑了,和刚才那种总是轻佻的笑不同,这个笑看起来热烈漂亮:“没关系,我又没有洁癖。” 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指几乎碰到陆屿洲的指尖,亲昵地触碰仿佛低哄:“过来。” 陆屿洲终于下了台阶。 他的手一碰到季沨,两个人立刻都变得同样的脏污,陆屿洲抽了张湿巾,先替季沨擦了指尖,听到他问:“所以,还有哪里没做完?” “不用你帮忙。”陆屿洲道。 季沨说的就是他想的那样,是他自己说要把这些做完,既然是他答应的工作,没有必要让季沨跟着自己一起承担。 况且,是他把季沨骗来这个节目,陆屿洲的本意是带着季沨参加恋综,不是让人辛苦干活的。 “车上有茶包,杯子在右手边的储物格里。” 陆屿洲边说边帮季沨擦着手指,他擦得很仔细,连指缝也一并细细清理,或许也是因为被捏住的手很软,手指又过于好看。 “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陆屿洲道,“我这里很快就忙完了,等会儿自己去找你们。” 季沨皱眉看了他一眼。 他很清楚陆屿洲在想什么,正因如此,才觉得自己刚刚的铺垫像是枉费:“你不需要我吗?” “也是,朋友之间是没必要相互承担的,只有情侣才会,”季沨又带上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笑,“但是我们又不是真的情侣,只是节目组需要,对吧?” 没等陆屿洲回答,他就将手抽出后退一步:“陆屿洲,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询问你第三次。” “不用就算啦,正好,这边太阳还挺大的。” 季沨说:“车子你自己开吧,我坐江沼他们的过去就行,反正都是朋友,也无所谓。” 他眼眸弯弯,好像是真的不在乎,被擦拭干净的手指重新插进口袋:“那我走了。” 枯叶的碎裂声重新响起,脚步却是渐远了。 陆屿洲深吸口气,抬手拉住衬衫的衣袖:“季沨。” 他很喜欢用这招,在休息室里季沨第一次说结束的时候,在恋综的第一天晚上季沨说要去洗澡的时候,用他琥珀色的、可怜巴巴的眼睛,唤你的名字——“别走”“留下来”。 不过这一次,陆屿洲没说相似的话,而是道:“手我洗干净了。” “你刚刚的那朵芙蓉花……还能送我吗?” “不能了。” 季沨笑了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花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他说着,抬手将领口的那朵花扔到地上:“那就算了吧。” “陆老师加油,早点做完。” 季沨抬脚从那朵花上踩了过去。 花瓣深深地陷入尘埃,陆屿洲不断重复着摘取的动作,直到这片山坡走到尽头,也没有见到季沨在哪里找来的芙蓉花。 直到……他终于拎起梯子起身,准备去做剩下的最后一半的工作。 陆屿洲抬起头,才发现山坡的另一侧,树梢上的橘子已经被人摘得干干净净。 有人赶在他之前替他做完了这一切。 他终于明白季沨回来的时候额头的薄汗从何而来—— 因为紧靠着阳光的山坡上,正生长着一树璀璨热烈的木芙蓉。 山中的晚市不如城中的商业街那样繁华,不过胜在生活气。 卖鞋子的锅碗瓢盆的水果的蔬菜的算命的都挤在一条街上,所有的工具都只有一块布和一个纸制招牌。 为了分散竞争,四组人各自离得很远占了一个摊位。 但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何皎皎大声道—— “江沼,你疯了吧,你为什么会想着在街边抱个吉他玩摇滚乐!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