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嗯。】………生产队里有人负责打钟，以敲钟为出工、放工的信号。因为村头村尾附近田野里的猪草都除尽了，李观梁将他们安排到手脚快的一个小组去，到远一些的茂密山头杀秧叶。上午他们要么就在田野间，要么就围绕山脚低缓地带，割了些旁人疏漏剩下的猪耳草、铁杆蒿、艾叶一类。做起正事来很靠谱，但除却公事，其实是很少和人交谈闲话的。但要是生活闲聊起来，就像闷葫芦，言辞方面有些木讷，更不会主动找话题，不像有些八面张罗的队长。一上午两人没怎么说话，除了必要时候，李观梁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土坑。日头灿烂，他热得说不出话，割草要弯腰，他动作慢吞吞，也不利索，导致一上午，那个竹筐里就填满了一半。一半就变成四分之一了。他对水鹊解释。李观梁迟钝地安慰他，“你刚开始学做这个，动作慢一些是正常的，一天踏踏实实做下来也能有五个工分。”成年男子，一般完成了生产队的任务，一天能满打满算拿十个工分。水鹊正想要说话。那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在扯笋，按照公社的规矩，上工的时候是不允许做自己家的事情的，比如扯笋砍柴或者回家洗衣，这些全要等到中午或者傍晚放工之后。两个年轻人苦苦央求，“队长，别扣我们工分，我们还没动手呢，就看看这尖尾巴笋长得好。”他身形高大，影子被上午的日光拉长，压迫感沉重。原本是想要撒娇让人帮他杀秧叶多挣点工分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嗓子眼了。刚刚看起来好凶。水鹊干了活，反而没吃多少，他有点不大开胃。他们在的这一面，上山的路陡峭。虽然李观梁在前头开路，但是水鹊稍微不注意，还是会碰到割人锋利的芒草。水鹊就感到一阵胸闷气促，他脱力地蹲到了地上。他扶着水鹊到旁边的大树下，那里空旷一些，遮阴通气。他紧紧揪住李观梁的衣袖，抓得皱皱巴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水鹊摇摇头。小脸比白菜叶子还白，轻声对李观梁道：“观梁哥，我是不是挺没用的……”从这边返回海城，火车票九块五毛。那在家里就更抬不起头，人家说他吃白食了。李观梁定睛看，病殃殃的小知青睫毛上沾了一滴晶莹的水珠，一颤一抖的。水鹊还揪着他衣袖，可怜生生，“真羡慕你，要是我像你这么强壮就好了，那样我杀秧叶肯定又快又好。”他天生一把嗓音粗哑，出声道：“我帮你。”李观梁上前，“要加快点脚程了。”要找个秧叶多些的地方。水鹊擦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滴眼泪。他唇瓣压得红洇洇，又道：“观梁哥，别留我一个人待着。”没有谁喊观梁哥，叫李观梁高大骨架好像都酥麻半边。第164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5）没有像水鹊那样精雕玉琢的秀气，李观梁从小在山野风里来雨里去，整个人可以说是魁梧至于粗犷。水鹊小心地趴上去。起身直起腰板，背着人就和背了一片羽毛没什么区别，轻轻松松。李观梁左手托起水鹊后腰往下的两团柔软弧度。他好像一点儿也没发觉不对。绵绵软软的肉反而更加陷进那掌心里了。李观梁是盛夏“双抢”时节的一把好手，炎炎烈日里能够拿着月牙镰刀从清早开始割禾，镰刀嚯嚯有声到月上。掌心粗粝，指节粗大，裹挟着掌心里细细绵绵的软肉。李观梁猛然反应过来，手掌里化水般的触感，好像这样背人多少有点太不礼貌。农家的小孩好像生来跑跳蹦弹，精力发挥不完，李跃青又生性倔强，不给他哥添麻烦，翻山越岭都能自己走。水鹊说话时，甜稠香气从耳畔笼过来，“你松开手呀，我能自己夹好，不会掉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