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他一大早就和路易斯伯爵翻旧账，“不要鹿，也不要野兔，我要里昂。”这位曾经属于小少爷的贴身男仆，早就已经因为伤寒高热不退而病逝，在夏天到来前送出城堡，于山脚的墓地长眠了。…………多里安从马背下来，他结实的手臂上停了一只猎隼，灰色的尖喙，羽翼丰满，在巡猎的时候用来捕捉小型飞禽走兽。管家遣杂役清点猎物时，惊呼：“这只熊……圣灵护佑，伯爵大人真是英武！”庭院坌实的泥土路上点点猩红血液。他让开空间，让管家见到了跟随在队伍最末尾，始终一声不吭的年轻人。浑身上下，许多泥点子，灰扑扑的，一眼就能让人判断出来是流浪者。路易斯伯爵夸赞：“真正的勇者不用十字弩，不需要弓箭，无畏与棕熊搏斗！”年纪也差不多。管家遵从领主的命令。男仆约翰回答：“是的，鹊少爷说要睡回笼觉。”男仆约翰一愣，明白了伯爵的意思，“听从您的安排，领主大人。”今天服侍的不是约翰。他知道父亲为什么让这个人来了，长得有三四分像里昂。早上的窗没关，这个时间风有些大，吹开了窗帘。水鹊抬手遮掩，一瞬间感到不适，雪白的皮肤也因此泛红。看来是要安排为他的新贴身男仆了。男仆好像还不太习惯和人说话一样，迟钝地回答：“流浪者，无名无姓。”“是。”新男仆接受了自己的名字，他一板一眼地按照约翰之前教的内容，端着盛满温热水脸盆，脸盆边突出的一格，搭着鹅绒毛巾、肥皂、一盒末药牙粉以及木柄的牙刷子，刷毛是马鬃制成。还有一个用来装水的桶送到脚边。里昂用湿毛巾为他擦拭脸，他的动作时不时有犹疑的生疏停顿。里昂摊开手心，是小少爷吐出来的一颗小小牙齿。他连门也没敲，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加里克还没说话，就面临驱赶，不满道：“门开着，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水鹊生气地要和他吵架。赶紧尴尴尬尬地捂住嘴巴。水鹊捂着脸，只一双眼睛忐忑地眨巴眨巴。水鹊缺了上颌门牙旁边的一颗牙齿，在里昂手上。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开水鹊玩笑：“赶紧把牙齿放到枕头底下，今晚牙仙子把你的牙带走。”图瓦传说里小孩换牙后把掉落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牙仙子会在晚上把牙齿带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小孩就会发现枕头底下的金币。他早就换过牙了。手心里捧着那颗小小的牙齿，嘴巴闭得紧紧的。路易斯伯爵神色一滞，命令里昂把水鹊放到椅子上。水鹊不太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缺了一颗小牙齿，不情不愿地指了指加里克的方向。他嘴巴也不肯张开，黏黏糊糊的，从嗓子里挤出哼哼：“不让他看。”水鹊才愿意张开嘴巴，湿红的口腔，齿如含贝，齐齐整整的，因此上颌门牙旁边，缺了一颗就格外显眼。留心仔细去看的话，其实那里已经探出了一丁点牙尖。同样发现了是尖尖利利的。水鹊靠着椅背，满脸后怕，小声嘀咕：“我好害怕……我以为从此之后那里都不长牙了。”路易斯伯爵安慰他：“不会的，孩子，不会的。”路易斯伯爵看着他，笃定地说道。玛伦夫人从外面回来，她解了绕过下巴的托鄂带，将麦秆帽从金发顶摘下，女仆上前来为她收好帽子。“甜心，你还在换牙？”玛伦夫人惊奇道，她上前躬身检查孩子的口腔，“看来你最近吃饭要留心一些了。”路易斯伯爵简单地向她问候过，“你从布鲁回来？”格鲁休斯是她的家族姓氏。这也是玛伦夫人会和路易斯伯爵联姻的原因。因为打理香料生意，在仓库中走过一轮，玛伦夫人的裙身沾着酿啤酒用的混合香料味。回来的时候，警告了一直在招惹水鹊的加里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