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绳是去年秋采摘了结过籽的艾草、蒿草再编成绳状的,晒干了就等今夏用来灭蚊。另外半边凉席一下陷,水鹊知道是齐朝槿躺下了,他睡迷糊了,咕咕哝哝地小声和对方说:“齐郎,给我扇扇子……你一扇风,蚊子就不敢来叮我了。”第55章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4)他来到这个世界都好几日了,逐渐习惯了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因此今天附近人家的公鸡一鸣啼,他就醒了。水鹊蹲下来,好奇地看他:“齐郎,你眼周怎么青黑青黑的,昨夜没睡吗?”也不抬首看水鹊的眼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齐朝槿没说,其实后半夜火绳熏过后,卧房的蚊子都没了,只是他在扇风时,哪怕避开视线,余光也能看见水鹊那一身的嫩肉,尤其是有凉风,水鹊还翻身往他这边凑。又因着侧躺的缘故,无袖的轻薄夏衣领口敞开,这人看起来瘦伶伶的,平平的雪白胸膛却在月光当中堆出点微不可察的起伏,压着手臂。水鹊睡一觉醒来,蚊子包都消了,当然不相信齐朝槿嘴里的说辞。不要自己熬鹰怪到他头上。早上还是容易入口的粥米薄饼。齐朝槿也就由着他,就是过当初那条河的时候需得搀水鹊一把,免得他又落到水里去。前朝禁止私人藏冰,冰商想要夏日里卖冰需得先向官府交高昂租赁冰窖的费用,成本过高,世人都道夏冰贵如金,百姓们一问冰价就纷纷散了。简易雨蓬一搭,流动糖水摊街头巷尾都是。水鹊坐在摊子的小木桌前喝了一碗冷元子,又来了碗金橘雪泡,再想试试别的时,齐朝槿说什么也不让他吃了。糖水摊的老板笑眯眯的,手背布满皱纹,把铜钱挪入衣袋里:“二位郎君,改日再来光顾啊!”他作画的时候,水鹊就只能干看着。水鹊顾着看画,没留心齐朝槿在他认真的视线里不自觉僵直的脊背。笑意吟吟的年轻男声,语气里不乏揶揄,停在铺子门面前头。是个着暗云纹蓝罗长衫的青年,一看便知就是读书人,摇着把折扇,那扇面料子也是极好的,夹以绫罗。齐朝槿淡淡瞥了青年一眼,道一声:“崔三公子,确实巧。”崔时信,京城崔家行三,前头一个崔大公子和崔二娘,都已成家了,只他一个小儿子,五年前跟着退到长州县当知县的崔父到这边念书。他也就是听另一个同窗邓仓说齐朝槿似是近日拮据,在南坊市这边的扇铺作画,顺路过来瞧上一眼。他目光一扫齐朝槿的身边人,手中折扇停顿。怎么这样白?崔时信是京城长大的,父亲的同僚,那些士大夫多有些敷粉风俗,追求俊美之风,崔时信多少有点恶感,尤其是有些到崔家做客的长辈,笑起来皮皱皱的,粉簌簌地掉。不过,怎么没看出来眼前人敷粉的痕迹?他盯着人直勾勾的,目光将近要称上一声冒犯。就齐家那破落的院子……?崔时信没说出声。水鹊看了看齐朝槿,又瞄了瞄崔时信,颔首致意,老老实实地打了声招呼,“崔三公子,幸会。”怎的说话比这一带吴侬软语还软和……接连两日团扇都在开市没多久兜售一空,铺子老板爽快地给齐朝槿多结了些书画费,半日下来到手了五百文。水鹊这两天就之前一件买的花纱长衫和一件最初77号给他的素色凉衫换着穿,齐朝槿是要带他去成衣铺再买一套新衣裳。这是南市最大的成衣铺,铺面两侧都是衣裳,上面似乎还有一层楼,水鹊看花了眼,他对面料手艺没有了解,只能辨认麻质的衣衫,但这家店连葛麻衫都不卖,说明价格应当都不低。【宿主等一下,77让辅助程序计算!】监察者说:【挑左边第三件,你穿好看。】铺子的伙计走上来,喜笑颜开,夸的天花乱坠。水鹊听晕了。十贯钱……十贯钱是多少?一千钱进一贯,十贯钱竟要一万文……水鹊谨遵人设,拉了齐朝槿的手。水鹊问他,发觉外头夏日炎炎,齐朝槿的手掌却是冰冰凉凉的。他再去看那软烟罗的长衫,清凌凌的淡声:“颜色纹样都衬你。”伙计一听他这么说,才分神去留意这玉面小郎君的同伴。伙计暗瞟了一眼他那身褐麻衫,和整间铺面格格不入。监察者无情叹道:【唉,山鸡哪能配凤凰。】伙计惋惜,撇撇嘴,“这匹绫,小郎君一贯六百文拿去好了。”水鹊对齐朝槿说:“齐郎买这匹回去给我做衣衫吧,能做两身……”